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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公起家厝的記憶中  書寫鹽埕市井的老故事】

 

文/信傳媒編輯部 圖片來源/參捌旅居

關於「住」在你心中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呢?對怡志的外公許龍甲來說,是「居住」大半輩子的起家厝;對怡志來說,是他最想「記住」的童年回憶;而手中的外公家鑰匙,則是他緊緊「握住」的情感記憶。

時序回到晚上沒有燈火闌珊只有昏黃路燈的鹽埕,吹著徐徐的晚風感覺連時光都走的很慢,帶著攝影師在晚上八點的用餐時間走進了怡志的家中,鹽埕晚上的昏黃燈光似乎偷偷的溜進了怡志家,沙發上「正氣參天」的橫掛、木櫃上的黑膠唱片機,還有角落的神明燈等等許多從外公家搬來的寶物,靜靜的待在客廳的各個角落不說話,卻藏不住背後一段段關於時間的故事,怡志的女友忙著燒煮一道道的好菜,「喝飲料嗎?」怡志問,還沒反應過來,兩杯沁涼台啤便端了上來,我們在客廳吹著冷氣,台啤還未下肚,便被一屋子惹人心醉的氛圍下,聽著怡志訴說著外公家的故事。

澎湖過台灣,落腳一世人

怡志的外公許龍甲是澎湖人,家族在望安,以中藥為業,頗具聲望。族人研藥治病之餘仍不忘回饋鄉里,更從中國引進唯一一顆水黃皮樹種做草藥實驗。一百多年過去,當時的小小樹種已長成了蓊鬱大樹,成為當地居民休憩遊玩的好所在。由於爸爸與哥哥的早逝,龍甲身為家中的戶長便帶著弟弟一起渡海來臺發展,如同大多數的澎湖移民,最先的落腳處便是當時高雄經濟發展最蓬勃的地區一一旗津。後來龍甲在三塊厝,也就是現今聖保羅教堂附近買了棟新房,全家開開心心地住了下來。直到有一天,太太聽聞住家門口正對教堂十字架對風水不好,一家子才決定搬到鹽埕區的建國四路上定居下來。落腳於鹽埕的起家厝結構特別,前後由兩種不同時期的建築結構所併成,前段建造於戰爭結束時期,建築結構主要是半木構與磚造,而後段則是民國六十年代所蓋的鋼筋混凝土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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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六名兒女陸續出生,為了養育家庭龍甲開始了跑商船的生活,商船往往在海上就待個二至三年,直到兒女們日漸長大,龍甲才把航線改至鄰近的亞洲國家,並在崛江商圈裡租了小型店面陳列著來自各國的商品,做起「舶來品」的買賣;為了方便存放貨物,龍甲一行人便在停泊港口附近的民宅中,租了一間小房放置物品,停泊前每人手上都戴了好幾只手錶、十幾件衣服內褲一次穿上、還有空隙就用打火機、眼鏡等舶來品塞滿,下船第一件事便是衝進房間將滿戴身上的「裝備」全部卸下,而龍甲又是如何瞞過海關的監視,將貨物安然卸下的呢?怡志的眼神難掩興奮地說著:「船員們會先『拜碼頭』,請海關人員們去酒家消費,所以當外公的船停泊港口時,負責檢查的海關人員會故意晚點上船,讓他們有半個小時可以下來卸貨。」龍甲的策略成功,自國外帶回的商品全部銷售一空,也在當時的年代讓全家過著寬裕的生活。然而單靠龍甲一人的收入無法負荷家中龐大的生活開銷,幾經衡量下,便將一樓出租,二樓除了客廳與主臥室之外的兩間小房則租給一對警察兄弟,六個姐妹則住在三樓神明廳後面的塌塌米,形成了與外人共處的有趣空間。直到後期龍甲接受大盤商的委託,轉由從國外帶貨回臺,才結束舶來品販賣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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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變換是最無情的神偷

多年過去,兒女們各個成家立業,怡志的爸媽則在三鳳中街工作,忙到煮飯家事都必須聘請外面阿姨幫忙,因此小時候的怡志有一部分的童年是在鹽埕區的外公家渡過。記憶中的外公總是騎著瀟灑的偉士牌,哼唱著日本歌,帶著怡志繞著哈瑪星。怡志長大後仍常常回外公家,陪伴日漸衰老的外公外婆,也默默看著鹽埕區的變化。隨著外公在怡志就讀大學期間過世,不久後外婆因為身體欠安便被其他親戚帶回家中照顧,房子空了怡志卻回來了,回到小時候充滿回憶的住家與鹽埕,「長大後的鹽埕不一樣了,身體彷彿也感受的到她的變動」怡志若有所思的說著。過往的鹽埕是商業型態多麼豐富的城市,經濟區域的轉移、人口外流而閒置的老房面臨拆除與改建的命運,具有手感溫度的產業逐漸走向衰退,周遭變化的巨大深印在怡志心中,感受難以輕描淡寫,然而大眾對於現在鹽埕的想像與理解似乎只剩下駁二藝術特區與觀光小吃「鹽埕不該是用這樣的形式出現」,怡志認為應該透過鹽埕的舊有面貌,讓生命延續下去。

這樣的企圖心促使怡志在研究所期間,與同學們穿梭在鹽埕的大街小巷裡觀察、創作著,怡志和他的夥伴們發現了有許多故事等待發掘的職人們,像是擁有多年製作西裝經驗的老師傅、不管什麼鑰匙都打的出來的鑰匙行、從事珠寶製作的銀樓師傅,還有被稱為「師仔公」的鐘錶行師傅們。然而,在活動策劃的期間,許多店家不敵時代的流逝與轉換,紛紛收了起來,消失於每個存在過的街角巷口。之後更將期間彼此的所見所聞交流彙整,與其他夥伴們共同出版著作《港都人生,鹽埕市井》一書;有這麼多溫度和故事的產業不該消失,現今的高雄政府推廣鹽埕的方式卻只著重於駁二藝術特區與小吃觀光,而不從鹽埕的在地文化與生活脈絡切入,延續傳統產業與小型手工業的壽命,缺少文化溫度與深度做為基礎,徒留一句「文創產業」空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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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中的鑰匙成了違禁品

最後,房子在外婆過世後因為現實的需要而賣掉了。「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用『價格』換算的物品,但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家』」怡志說。充滿回憶的「家」築起了鐵皮,阿姨捎來了簡訊寫著:今天要交屋了,以後房子就是別人的。頓時手中的鑰匙彷彿成了違禁品,擁有它好似有意圖要進去屋內,但又捨不得丟掉,只能把這份記憶偷偷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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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後記

對於黑色行李箱內的寶物,怡志如數家珍的介紹著每一樣。碗瓢、燭臺、燒到一半的蠟燭、外婆愛用的包包、囍字剪紙,還有好多好多怡志帶回來的回憶;有的東西之於怡志別具意義、有的東西怡志想不起來未何而放。事實上,怡志把部分外公家的「記憶」搬來鹽埕區的新家中,沙發上的「正氣參天」橫掛與角落的神明燈來自於外公家三樓的神明廳、客廳的木櫃與黑膠唱片也來自外公家中,還有好多好多「記憶」放在新家客廳角落的黑色行李箱中,行李箱一開,撲鼻而來的是陳年的樟腦丸味,味道難以形容但又似曾相似,我不會說這味道好聞,但可以確信的是這個味道有個名字,叫做「時間」。流竄出來的不只「時間的味道」還有各式各樣怡志從外公家蒐羅過來的照片、包包、燈臺甚至是香皂,期中不少是外公帶回的舶來品,除了家族史的脈絡參考外,靠著每張黑白照片的背後皆有著外公的親筆註解,拼湊出外公家中的過去與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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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名叫時間的味道-許龍甲的起家厝」。本文由《什貨生活》授權轉載。《什貨生活》是由一群在高雄鹽埕長大的青年合力編撰,希望透過文字影像,替這個曾經和高雄港一起繁華的街區留下文化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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