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正文 攝影／林煒凱
華航空服員罷工成功後，很多人形容這是一場「奇襲」的工運，其實，大家都只看到罷工那24小時，卻不知這是一場準備長達4年的勞工運動。華航罷工抗爭顧問、工運老將毛振飛娓妮道來，還原整個協商談判的過程……
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的前身是華航企業工會的三分會，華航企業工會主要幹部都是「資方派」，很多勞資爭議，不是要員工拿權益去交換，就是直接打壓不處理，外人難以得知。直到2013年，三分會常務幹事卓棕偉因出面替連續上11天班過勞死的座艙長對外發聲，被華航惡意解雇（編按：卓棕偉是因在荷蘭吸食大麻被開除，之後仍保留工會幹部身分繼續參與華航工運），三分會才開始和桃園市產業總工會（以下簡稱桃產總）密切接觸，協助他和華航調解、甚至打官司。由於三分會不具有獨立法人資格，屢次被桃園地方法院拒絕受理，促成後來成立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
潘鴻麟沒協調、仲裁還高升？
外面說桃園市勞動局放任空服員職業工會抗爭，公權力沒有積極介入才會促使罷工，造成華航損失。事實上，從卓棕偉解雇調節以及中間數起勞資糾紛，我們都和當時前桃園市勞工局長潘鴻麟密切接觸。
潘鴻麟是台鐵工會出身，也是我在工運界的老朋友。2013年，我帶著全國關廠工人連線去台鐵臥軌抗議失業貸款時，現場數十名七、八十歲失業工人整天沒吃飯，當時還是台鐵工會秘書長的潘鴻麟送來台鐵便當，讓老人家不要餓肚子，這點心意我們都放在心上。後來他到桃園市勞工局，從華航勞資糾紛到如何協助空服員成立職業工會法規問題，他都有協助，同時他開始對華航進行密集勞動檢查，形同不斷警告華航要處理勞資爭議。
數十次勞檢未過，累積千萬罰款
但是現行法令對於資方罰則太輕了，華航數十次勞檢未過，累積進千萬元罰款，還請法務提出行政訴訟，讓我們看到國營事業對於國家法令的不尊重，也讓空服員抗爭情緒不斷累積。
罷工成功後，華航資方跳出來說他們一直想和工會協調，也向勞工局申請仲裁，想要解決問題，但桃園市勞工局卻沒有給他們機會。事實上，不論是桃園市勞工局甚至勞動部，都多次希望華航應該和工會好好協調，而不是直接進入仲裁。
所謂的勞動仲裁，有兩種，一是合意仲裁，勞資雙方各讓一步坐下來協商談判。另一種是台灣特有的「強制仲裁」，由主管機關發動，仲裁結果幾乎形同判決。桃園市長鄭文燦年輕時候也參與過工運，知道勞資爭議如果走到強制仲裁，對勞工運動並非好事，因此一直希望雙方要坐下來談。
資深執行副總楊辰是強硬派
華航空服員抗爭訴求起點是「撤回桃園報到」，保留原有的80分鐘休息時間，是很簡單的訴求。到6月 10日舉行罷工投票前，只要好好談都有機會解決。520新政府上任後，勞動部部長郭芳煜和交通部次長王國材也出面和華航高層溝通，都因華航資方卻堅持「軍令如山」，都碰了一鼻子灰。
5月31日華航空服員舉行千人大遊行，訴求隔天6月1日桃園報到暫緩實施。緊接著6月2日桃機大淹水，原先桃園報到潛藏的配套問題立即暴露，當天許多空服員在機場工作待命超過24小時，對資方不滿的情緒更高張。
勞動部趁勢追加協調會，在6月7日由勞動部和交通部民航局主持，在諾富特大飯店舉行調解會，華航資方代表有前總經理張有恆、資深執行副總楊辰與所有資深副總列席。勞方則有5名工會幹部、兩名律師以及桃產總秘書長林佳瑋和我。
談判過程中，看得出資方分兩派「主和派」和「強硬派」，但決策權在董事長孫洪祥身上。會議中，孫洪祥一度派員傳話，他願意接見5名工會代表，向他們道歉，並同意桃園報到規定可重新討論，工會代表希望會面過程要有律師與桃產總陪同見證，但孫洪祥不願接見「外人」，所以談判破裂又回到原點。
華航罷工對國營事業會有蝴蝶效應
數度談判中，我察覺孫洪祥和張有恆都有意在卸任前讓步，但資方仍有強硬派主導，多次詢問空服員，才知道資方指揮系統的主導者是年資超過30年的楊辰，讓空服員抱怨連連的新制服是他主導，是空服員間公認最痛恨的主管。
罷工成功後，有人說，我是指點空服員罷工成功的「高人」，其實，這場罷工的成功是四年來工會不斷教育空服員要有自覺意識的成功。我在桃勤公司工作35年，1987年解嚴後，參與桃勤工會成立，進入工運至今快30年。每一場工運背後都是資源分配、資方管理出問題，而華航罷工一定會帶動蝴蝶效應，會擴及影華航集團22間子公司，需要改變的時間還很長。
但更重要的是，空服員罷工只是起點，是要提醒新政府，國營事業的管理問題，你們在前一個執政8年沒有做好的，馬英九更沒有做好，而這次執政就需要好好面對。
《延伸閱讀》
快來信傳媒官網，觀察地球日日新鮮事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