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思思 照片來源／維基百科
俗話常說「戲如人生」，但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件往往比戲劇情節還要更為離奇。最近上映的電影「寒戰2」，描述一股政治勢力在香港特首即將改選前，欲安排己方人馬掌控香港警務體系，因而在香港警隊引發腥風血雨的政治鬥爭；巧合的是，最近香港廉政公署內部接連發生高層人事地震，整個過程充斥政治運作的痕跡，與電影情節相比也毫不遜色，然而整起事件對於廉政公署長期引以為傲的獨立性，恐怕已經造成難以回復的傷害。
整起事件始於今年7月7日，時任廉政公署執行處首長，地位等同於副廉政專員的李寶蘭，在無預警遭到降職回任執行處處長的情況下，疑是為表達不滿之意而自行提出辭呈，由於李寶蘭一向擁有極高的工作評價，她的遭遇立刻引發內部極大的不滿與議論，不但其手下大將，擔任首席調查主任的高迪龍亦跟進去職，廉署原本預定於7月15日舉行的例行年度晚宴，也因將近7成員工揚言缺席抗議而被迫取消。
接著在7月29日，廉署執行處會計法證科主管鄧淑妮表態在8月初僱用合約期滿後將不再續約，而剛在7月18日由執行處處長職位升職接任執行處首長的丘樹春，原本在7月29日也傳出有意提前解約，但在執行處召開高層會議向其表達支持立場後，丘樹春現已暫時打消辭意。
李寶蘭請辭事件之所以會引發後續這麼大的風波，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廉署專員白韞六在處理此事上完全無法令人信服。對於將李寶蘭降職一事，白韞六事後給出的理由是她的工作表現未能達標，然而李寶蘭任職廉署長達32年，素有女神探的封號，還曾成為廉署首位被推薦前往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受訓的女性調查員，因此批評其能力不足的說法只讓外界感受到是一種推託之詞。
廉署風波被指向政治陰謀
在欠缺令人信服的理由下，李寶蘭被降職的原因立刻被外界與政治陰謀加以連結。據報導，目前廉署正在調查澳洲企業UGL向特首梁振英支付5,000萬港幣價金一案，該案源於2011年雙方簽訂了一份協議，內容涉及UGL要求梁振英日後提供業務上的協助，由於協議約定UGL分別在2012年與2013年年底將款項支付完畢，其時梁振英已開始擔任特首，但卻並未申報該筆款項，因此在媒體揭露此事後開始受到廉署的調查。
據稱廉署曾向特首辦公室索取相關文件資料，但時隔一年仍未獲得回應，李寶蘭是在去年7月17日升任執行處首長職位，外界因此普遍懷疑很有可能因為她在調查此案上的態度過於積極或不願妥協，才會導致今日被整肅下台。雖然梁振英已公開澄清他僅有在事前獲得白韞六的告知，李寶蘭的降職並非他做出的決定，但輿論皆認為此事與他脫不了關係。
前廉署調查主任，現為民主黨總幹事暨北區區議員的林卓廷表示，外界皆知李寶蘭向來積極投入反貪污行動，在調查工作上擁有豐富經驗且受到敬重，儘管如此她仍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遭到降職，這無疑是在向廉署所有調查同仁傳遞一項訊息，那就是在針對任何敏感案件的調查工作要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前，最好先考慮是否願意承擔可能產生的後果。
在今年9月即將舉行的立法會選舉中，林卓廷將代表民主黨在新界東選區參選，他表示民主黨將會在下一屆的立法會中要求引用權力與特權法，針對此次的廉署風波進行徹查。
特首將在明年初改選
值得注意的是，在立法會選舉結束後，下一任特首選舉也即將在明年3月舉行，近來廉署發生的一連串風波，是否因為有特定政治勢力在為特首選舉鋪路，其中的牽連亦十分耐人尋味。
目前在特首選舉中浮出檯面的人士，除了梁振英將會爭取連任外，現任立法會主席曾鈺成已表態有意參加競逐，另外財政司司長曾俊華也透露不排斥參選，由於曾俊華在三人中民望最高，加上他本人個性向來保守持重，有媒體評論他之所以會出面表態，背後應該有獲得北京政府的默許，若果真如此，梁振英的連任希望似乎將更加岌岌可危。因此也有一說認為，李寶蘭事件凸顯的是梁振英試圖將廉署收編為政治工具，藉由對競爭對手發起調查行動，來打擊對方的社會聲譽。
或許有人懷疑，香港廉政公署最為世人稱道的一點就是它的超然獨立性，為何今日會被政治勢力所染指？事實上，廉署的獨立地位最主要來自於制度面的設計，因為廉署並不屬於行政公務體系，其最高主管廉署專員由特首提名，在工作上僅需直接向特首負責，所有廉署的工作人員也是另外向民間招考，合格者與廉署簽訂為期兩年半的僱用合約，因此廉署在實質上與政府機關乃是呈現分治而立的狀態。
廉署專員變成服務特首的角色
在英治時代，香港特首（以前的名稱叫港督）都是由英國空降而來，與香港本地政商通常不會有深入的牽連，特首在決定廉署專員的人選時，並不會產生為特定政商利益考量的情況，但在香港回歸中國之後，特首都是在北京政府的安排下產生，在治理香港時的思考決策也無法像西方人那樣重視法治原則，因此對於廉署專員的任命也就逐漸開始染上政治色彩。
其中最明顯的差別就是，在以往英治時代，廉署專員的任期（通常在3～4年）並不會因為港督的替換而受到影響，但如今每當新的特首產生，或是連任特首的第二個任期開始，廉署專員便會跟著換上新的人選，這幾乎形同廉署專員就是為特定特首在服務。
此外，廉署在運作上設有4個獨立的諮詢委員會，依據不同功能對廉署的運作進行監督，委員會成員也多半會包含非官方的社會知名人士，其目的就是在防止廉署濫用權力，或是受到特定政治勢力的操控。
其中最重要的審查貪污舉報諮詢委員會，其功能在於審查所有廉署的調查工作，若沒有經過該委員會的認可，任何調查工作都不能逕自結案，然而如今該委員會的主席卻被梁振英安排有明顯政治立場的民建聯高層譚惠珠出任，無疑大大削弱了另一個制衡的力量。
委員會監督功能形同瓦解
現任立法會議員，同時也是民主黨主席的劉慧卿在接受紐約時報的採訪時表示，只有當特首是以香港而非北京的利益為重，廉署設計的獨立機制才能真正產生作用，而一個由親北京的官員所領導的委員會，一定無法盡職監督獨立性已然令人存疑的廉署。
近年來，許多跡象顯示中國政府對於香港的管控正日趨嚴格，所謂一國兩制的保證也愈來愈經不起考驗，作為香港法治獨立最重要的象徵，外界對於廉署最近引發的風波莫不感到十分憂心，就如同劉慧卿最後發出的感嘆：「如果廉署完了，香港也就完了。」
《 延伸閱讀 》
民主的中國或獨立的香港－香港民運的十字路口
有「居英權」的香港年輕人 為什麼投留歐一票？
快來信傳媒官網，觀察地球日日新鮮事
留言列表
